“要弄清楚特定饮食对具有不同健康状况的人的免疫系统的影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我可以想象在未来10年内，我们可以获得严格的饮食建议，并在临床上应用。”
饮食可以调节人的免疫系统吗？当地时间2024年10月16日，《自然》（Nature）杂志报道称，将饮食、免疫力和健康联系起来的信息充斥于媒体，但是证据有限。但在过去五年左右，研究人员开发了营养免疫学，正在探索它们之间的联系。传统营养学研究地中海饮食或西方饮食的长期影响，而今天他们可以使用工具来研究更精确的食物组和特定饮食成分的短期影响，并探索食物对免疫力影响的分子机制。
一些研究人员认为，现代饮食，尤其是西方世界的饮食破坏免疫弹性，进而扭曲免疫反应。持相对乐观态度的研究人员表示，饮食可以帮助治疗，例如癌症和狼疮等慢性免疫疾病。现在判断饮食对健康的作用还为时尚早，但领域内的许多科学家持乐观态度。
肥胖、免疫与健康
据《自然》报道，过去十年，“组学”技术的普及，使科学家可以对细胞或组织中的基因和蛋白质等整套生物分子进行编目和分析，以解开不同饮食和饮食成分影响免疫系统，从而影响健康的机制。许多实验室对肥胖感兴趣。
美国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的免疫学家史蒂文·范戴肯（Steven Van Dyken）一直在研究通常由过敏原和寄生虫触发的免疫反应，以了解它是否有助于调节新陈代谢。他和团队曾观察到甲壳素（一种膳食纤维，在蘑菇、甲壳类动物和食用昆虫中含量丰富）如何激活2型免疫力的过程。范戴肯和他的团队想知道这种高几丁质饮食（high-chitin diet）对新陈代谢有什么影响。
他们在老鼠身上实施这种饮食，观察到它们的胃比正常饮食的老鼠的胃伸展得更多。拉伸激活了2型免疫力，进而触发了几丁质消化酶。阻止这种酶发挥作用有明显的好处：同样喂食甲壳素，经过基因改造以阻止几丁质消化酶产生的小鼠比正常小鼠体重增加更少，体脂更少，胰岛素敏感性也更好。几丁质还引发胰高血糖素样肽-1（GLP-1）水平升高，GLP-1是Ozempic（司美格鲁肽）和其他类似减肥药物模拟的激素，有助于抑制食欲。这意味着，调整几丁质、免疫力和健康之间的关系有可能为抑制食欲类疗法的开发提供线索。
肥胖、免疫力还和银屑病有关。银屑病俗称“牛皮藓”，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皮肤上常出现银白色鳞屑、薄膜现象、点状出血。肥胖患者的发病率是非肥胖者的2-3倍，减肥已被证明可以改善银屑病症状。
美国埃默里大学医学院的免疫学家Chaoran Li想知道肥胖如何破坏皮肤的免疫系统。先前的研究已经揭示高脂肪饮食通过激活引起炎症的免疫细胞来驱动牛皮癣。Chaoran Li和他的团队使用RNA测序盘点了瘦小鼠的皮肤免疫细胞，发现了一组T细胞，这些细胞可以控制引起银屑病的炎症。在高脂肪饮食的肥胖小鼠中寻找相同的细胞时，他们发现T细胞水平低得多，同时银屑病炎症水平升高。通过搜索从银屑病患者身上提取细胞的研究数据，Li 还发现他们被破坏的细胞与小鼠相同。Li专注于基本机制研究，但他希望他的工作有助于改善银屑病的治疗。
禁食作为一种疗法？
证据表明，禁食可以降低各种疾病的风险，包括高血压、动脉粥样硬化、糖尿病和哮喘，在某些情况下，禁食通过免疫系统来发挥作用。例如，禁食已被证明可以减少循环单核细胞的数量，单核细胞是保护身体免受外来入侵的细胞，它也可能是几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标志。
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可以使用此类证据来治疗疾病。2024年1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神经科学家占成和他的团队证明，脑干中一组有助于调节免疫系统的神经元在禁食的小鼠中被激活，它们会导致T细胞从血液、脾脏和淋巴结撤退到骨髓。他们还使用多发性硬化症的小鼠模型表明，这些神经元的持续激活显著缓解了瘫痪，防止了与疾病相关的体重减轻并提高了生存率。占成表示，这类发现可以使人们从禁食中获益，而不会真正挨饿。“这些神经元可以通过电刺激、小分子或其他活动来激活。”他说。
《自然》报道称，尽管过去十年左右，支持禁食作为一种疗法的证据越来越多，但在某些情况下，减少卡路里可能会产生不利影响。例如，它可以减弱免疫反应。2023年发表的一项研究中，美国西奈山伊坎医学院的免疫学家菲利普·斯威斯基（Filip Swirski）和他的团队发现，空腹小鼠血液中循环的单核细胞减少了90%，而这些细胞在骨髓中增加了。当小鼠在禁食24小时后被喂食时，单核细胞异常大量地涌回血液中，导致单核细胞增多症，这种疾病通常与感染性和自身免疫性疾病有关。这些禁食后单核细胞的寿命也比正常人长，并且触发炎症的阈值低于正常水平。当研究人员用铜绿假单胞菌（细菌性肺炎的常见原因）感染禁食的小鼠时，这些动物比非禁食对照组死亡得更快，数量也更多。
斯威斯基认为，当能量储备较低时，身体会保留其单核细胞库存作为一种保护机制。但是，如果长时间禁食，成本可能会超过收益。需要进一步的工作来了解这项研究对人类的影响，但斯威斯基表示，这些数据警告人们不要过度或长时间禁食。
精确控制人类饮食很难
人体试验很难，因为精确控制研究参与者长期吃什么具有挑战性，让他们准确回忆和记录每天的饮食也具有挑战性。美国国家糖尿病、消化和肾脏疾病研究所的综合生理学家凯文·霍尔（Kevin Hall）说，“一种方法是让试验参与者只吃研究者提供的食物，但是我们知道，他们平均会消耗 400卡路里的非研究食物。”因此，霍尔和他的同事们在人体试验中，和志愿者约定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病房中开展试验，在那里严格控制他们的饮食并测量他们的反应。
在2024年的一项研究中，霍尔与免疫学家亚斯敏·贝尔凯德（Yasmine Belkaid）合作，研究不同饮食引起的免疫系统变化。他们招募了20名成年人住院4周，随机分配他们在前两周遵循生酮饮食（一种基于动物产品且碳水化合物含量低的饮食）或纯素、低脂饮食，在后两周采用替代饮食。血液样本显示，转向任何一种饮食都与不同免疫细胞的数量和某些基因的激活显著相关。
在生酮饮食组中，参与者的T细胞和B细胞的水平和活性增强。这些细胞是适应性免疫系统的一部分，该系统会产生识别特定敌人的“精确”反应。纯素饮食组中，参与者先天免疫反应增强，这比适应性反应更快且特异性更低。贝尔凯德表示，尽管年龄、遗传和体重存在差异，但在短短两周内，“看到免疫系统效应如此趋同，真是令人惊讶”。“下一步是在临床试验中测试针对特定情况的饮食干预，这些干预与测试药物一样严格。”她说。
她承认，要弄清楚特定饮食对具有不同健康状况的人的免疫系统的影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然而，她和一些免疫学家乐观地认为，这些发现是实现个性化饮食的第一步。“我可以想象在未来10年内，我们可以获得严格的饮食建议，并在临床上应用。”
澎湃新闻记者 曹年润
来源：澎湃新闻